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來源:聊城晚報發布時間:2021-11-22 18:54:12
□胡夢飛
第一次鴉片戰爭爆發前,英國曾兩次派遣外交使節團來中國訪問,一次是1793年的馬戛爾尼使團,另一次就是1816年的阿美士德使團。嘉慶二十一年(1816年),英國政府派阿美士德勛爵率使團再次來華。由于在覲見嘉慶皇帝的禮儀問題上,雙方產生了分歧,最終清政府取消了覲見,但準許使團沿大運河南下旅行至廣州。使團于1816年9月22日由臨清進入聊城境內,至9月26日,由張秋到達濟寧安山鎮,共在聊城境內停留了5天。
有關此次出使的經歷和見聞,現在可以看到的主要有作為使團成員的亨利·埃利斯和克拉克·阿裨爾二人所撰寫的旅行日志。亨利·埃利斯(Henry Ellis,1788-1855),英國外交官,作為阿美士德的秘書以及使團副使出使中國,并在回國后將私人日志出版,成為向英國介紹中國的早期著作之一。該書后入選《國家清史編纂委員會編譯叢刊》,由北京商務印書館于2013年出版?死·阿裨爾(Clarke abel,1780-1826),英國外科醫生、博物學家,為使團的首席醫官。他詳細記錄了歷時兩年的出使行程,最終形成了《中國旅行記》一書。該書入選《世界著名游記叢書》第3輯,由中國旅游出版社于2017年出版。
這些有關聊城運河城鎮、名勝古跡和風土民情的記載,對于我們了解和研究清代聊城運河文化具有重要價值。
臨清舍利塔 胡夢飛供圖
有關臨清舍利塔的記載
9月22日中午12時,使團成員在15里外看到了臨清舍利塔,亨利·埃利斯等人上岸參觀,并且登上了塔頂。亨利·埃利斯在其日志中用大量篇幅對臨清舍利塔的形制和外觀做了記載:“塔為八角形,9層高,越向上越小。塔的基礎和一層的大部分由斑狀花崗巖修筑,其余部分用磚砌成,磚的表面上了釉。塔的外面刻著4個漢字,意思是佛的遺骨。由此來看,這座塔是祭祀佛的,名字叫‘舍利寶塔’。我們沿著一個環形樓梯拾級而上,一共有183階。樓梯和墻角都是斑狀花崗巖的,十分光亮。還有幾塊石板也是同樣的石頭,有人說它們是大理石,上了釉的磚也被稱為陶瓷。除了某些樓層的平臺以外,這座建筑維護得很好,是此種建筑形式中一個引人入勝的樣本。每層的屋頂探出去將近兩英尺,用雕花的木結構裝潢得十分華麗,整體覆蓋著鑄鐵或者鐘銅。我估計塔的高度有140英尺,我們在塔頂上將整個臨清城盡收眼底。城墻內有許多花園,花園多得甚至連房子都看不到了。寶塔附近有一座廟,里面有一尊鍍金的巨大塑像。如果不是鄰近的寶塔使之黯然失色的話,還是值得一游的。寶塔本身也有兩尊塑像,一尊在一層,另一尊在最高一層,后者是用泥土燒制的。第三層的塊石板上鐫刻著銘文,說明寶塔是在明朝萬歷三十八年(1584年)修建的。從塔頂上看,城墻距這里似乎有兩英里遠。”
克拉克·阿裨爾在其旅行日記中對臨清舍利塔亦做了記載:“(9月)22日,船隊停泊在臨清塔旁。這座塔位于臨清東北方1英里的地方,距大運河入口4英里。中國人稱其為‘舍利寶塔’。這座寶塔自從馬戛爾尼使團參觀過之后,已經重修。……每一層都有八個窗子,與之相應的是寶塔的八個面。每層地面有兩三英尺寬從塔身凸出來,形成供人行走的平臺,又是下面一層隔間的頂子。柱頂楣梁和塔頂的外角用雕飾豐富的木頭裝飾著。墻上的壁龕擺放著佛像,但已經腐朽不堪了。塔的高度估計有120英尺。”
有關運河水工設施的記載
9月23日,使團一行離開臨清,前往東昌府。亨利·埃利斯在其日志中對臨清運河河道及相關機構和設施做了詳細記載:“我們在天亮的時候離開停泊地,立即進入了一條水道。這條水道連接著另一條河流,其寬度足以讓最大的船只通過。入河口由石頭墩子構成,墩子上挖有凹槽,以安放水閘。在經過這個入口或者閘之后,河道折向北方,在到第二道閘的時候,就直維持著東南方向了。入口處的堤壩相當深,可以想象工程量必定十分巨大。……在城郊盡頭附近,一個面向河道的大堂引起了我的注意,它里面有一張桌子,桌子上有一些衙門的徽記。這是管理河道治安的官員的衙門。這條水道名叫閘河,事實上是一條小河,在這條河上航行需要高超的駕駛技巧。”這里提到的“衙門”很有可能指的是臨清運河鈔關。
山東運河沿岸地勢高低懸殊,水流方向不同,須大量設置水閘以調控水量,故山東運河又有“閘河”之稱。對于山東運河沿岸的水閘,使團日志中有著大量記載。從臨清到東昌府的途中,亨利·埃利斯對自己看到的兩處運河水閘做了詳細記載:“隨著我們前進,閘河的寬度常常會超過運河。在有些地方,還可以看到它新近溢出河堤所留下的痕跡。結合這條河經常性的彎曲迂回來看,讓人感覺它還是一條自然狀態的河流。我們經過了兩處水閘,說明還是存在著限制河水水量的手段。”9月24日上午11時,使團一行抵達梁閘鎮(今聊城市東昌府區梁水鎮)。亨利·埃利斯記載:“每隔不遠就能看到瞭望塔,這些塔修建得不錯,塔頂有一名士兵在某些時間會敲鑼,或者是表示敬意,或者是報告有船只到達。水閘兩個墩子之間的寬度從16英尺到20英尺不等,較大的船需要特別注意才能在從中間通過時不受損壞。這些石墩的石工非常好,石材切割得很規整,體積很大。在有的地方,石墩的角上有一些奇形怪狀的動物石雕。河水似乎最近剛剛流泄下來,因為有幾個地方,樹木都快要被河水漫過了。”
克拉克·阿裨爾在其旅行日記中記載了船隊在閘河上的航行情況:“(9月)23日,船隊進入運河或稱‘閘河’,河流的流向最初是向東,但逐漸又蜿蜒向南;關于這方面,在耶穌會士的地圖上已經標出了有關的河道走向。剛進入閘河,河道很寬,但過了幾英里,河面上就變得水流湍急,兩岸的景物離得近了。24日,使團經過了幾道船閘,運河的寬度常?s小到22英尺;有時候,特使閣下的船甚至幾乎無法通過,該船最大寬度大約19英尺。所有的船閘建筑,按照以前的作者們所說,都非常簡單,是由在兩岸的石墩一側鑿出的凹槽中滑動的厚木板構成的。”
有關聊城運河城鎮風貌的記載
9月23日下午,使團一行抵達魏家灣。亨利·埃利斯在其日志中記載:“我們4點鐘在魏家灣停泊過夜,這個地方房子很少,感覺只不過是一個旅行者歇腳的地方。不過,這里有兩座廟,其中一座祭祀一些具有良好德行的人,這些具有良好德行的人似乎主要是女性。”
亨利·埃利斯在其日志中記載:“9月24日,我們晚飯時到達了東昌府城,運河彎曲著從城郊穿過。我覺得這里的房子比我們見過的其他任何城市都更加規整,修建得也更好。我注意到廟宇的屋頂有些不同,拱起得更高,裝飾也更多一些。……在這里,運河的堤岸矮下去了不少。當穿過城郊的水閘時,我們很好地看到了這座城分別向西面和北面伸展的兩個側面的面貌。城市矗立在運河左岸,城墻維護得很好,每隔一段就有一個很高的瞭望塔。有兩幢圓錐形的多層建筑,或許是寶塔,和臨清州的寶塔相比,它們的直徑和高度比更大一些。城郊建立在一塊高起的地方,這種微小的不同使得它不像一般的中國城鎮那樣無趣。運河的某些河段林木茂密,中間夾雜著一些廟宇和房子,確實十分漂亮。……東昌府是個第一等級的城市,人口眾多,從各方面的記載來看,應該還是很值得一看的。”克拉克·阿裨爾在其旅行日記中記載:“(9月24日)傍晚,船隊停泊在東昌府城外,這個城市以其高大的城門、方形塔以及城區面積大而著稱。”
9月25日,使團繼續前行。亨利·埃利斯在其日志中記載:“太陽升起的時候,在東南方向看到了一道山脈,所有的人都懷著海上旅行之后對于高地的興趣,把視線轉向了它。自從我們離開通州以后,所看到的都是同一高度上的同一些事物,確實就像遼闊無際的海水一樣乏味,F在的景色好多了,村莊坐落在更好的位置上,河岸上樹木茂密,形態多種多樣。”
9月26日早上,使團一行抵達張秋鎮。亨利·埃利斯在其日志中記載:“—直到早上3點,我們才到了張秋,在那里只停留了2個小時。纖夫們工作了20個小時,拉著我們走了90里。從建筑物的遺存來看,張秋在以前可能是一個比現在要重要得多的地方。張秋附近有一座有5個橋拱的平橋(如果可以這樣稱呼它們的話),其實它只不過是兩個閘墩之間的通道。橋面的材料非常松散地放在一起,看來必須要經常更換。有幾道水閘被堤壩完全封了起來。不過,我傾向于認為這種情況的出現并不是由于疏忽,而應該是一種設計。在過去的30英里中,水道更為整齊,水閘間距也更小,都說明在這里要比臨清一帶付出更多的勞動,才能保證船只順利航行。”
胡夢飛 1985年生人,男,山東臨沂人,歷史學博士,聊城大學運河研究院副教授,研究方向為明清史和運河文化史。